克莱

克莱的凝视

篮球馆里，只剩下一个少年在练习投篮。汗水浸透了他的背心，篮球与地板碰撞的声音在空旷的场馆里回荡，单调而固执。他叫林晓，是校队的替补，总在关键时刻被遗忘在板凳末端。

又一次，球砸在篮筐前沿，弹得很远。他弯腰喘气，余光瞥见场边长椅上不知何时坐着一个人——是克莱，那位以精准三分著称的球星，此刻正安静地看着他，眼神里没有评判，只有一种深潭般的平静。林晓认得他，他是今天来学校参加公益活动的嘉宾，活动早已结束，人群散尽，他却留了下来。

林晓有些慌乱，捡起球，再次出手。球依旧偏出。他感到脸颊发烫，仿佛所有的笨拙都在那道目光下无所遁形。他不敢回头，只是机械地跑去捡球，准备继续。

“停一下。”克莱的声音不高，却清晰地穿过球场。他走过来，没有指导姿势，没有讲述技巧，只是指了指篮筐，又指了指林晓的胸口。“你听见它的声音了吗？”林晓茫然。克莱继续说：“不是观众的，不是教练的，是篮筐自己的声音。它在风里，在每一次呼吸之间。你得先找到它，才能把球交给它。”

林晓愣住了。他从未这样想过。他重新站定，闭上眼，场馆的寂静包裹而来。他听见自己的心跳，听见远处隐约的车流，然后，在某个缝隙里，他仿佛真的捕捉到一种极其微弱的、金属般的嗡鸣，来自那个他渴望了无数次的圆环。

他睁开眼，起跳，出手。篮球划出的弧线似乎与往日不同，它轻盈地旋转，空心入网，那“唰”的一声，清脆得像一声应答。

克莱点了点头，脸上掠过一丝几乎看不见的笑意，转身离开了。没有更多的话。

林晓站在原地，看着那个空荡荡的入口。篮筐依旧高悬，寂静无声，但他知道，有些东西永远不同了。那个下午，克莱没有教他投篮，却为他打开了一扇门——门后，是体育深处，那片需要用心去聆听的、广袤的寂静。在那里，胜负之外，一个少年第一次与他的热爱，狭路相逢。